神不是无处不在的
所以创造了母亲
今天是她们的日子
再高冷到云端的女神，生小孩之后也得“下凡”；
再娇俏的小公举，跻身母亲行列也成了无坚不摧的战士；
无数种战争与挑战，将她们淬炼成了生活的悍将；
玫瑰，与荆棘齐居；
蝴蝶，与坦克并存；
母亲们值得全世界最好的褒奖。
我们采访了几位有些不同的母亲——
有的母亲已然十几年没听过孩子说一句节日快乐；
有的母亲一夜之间，永远失去了听孩子说话的机会；
有的母亲同时收到了儿子与其男友的祝福短信......
有些母亲不该被默默遗忘；
有些母亲更应该得到双倍祝福。
在这个举国祝福的日子里，我们听听她们的故事。
谢天谢地，我儿子终于出柜了
3年前，短短出柜了，准确说，是被出柜。
这全拜某前任所赐——得知被分手消息后，ex闯进短短家撕碎护照、扯烂名牌包包、砸短短妈最爱的整套古董茶具，摔门走人前丢下一句:
“你儿子是gay，每天满脑子想的就是和男人搞”。
短短妈一言不发蹲下收拾残局，“我当时吓坏了，不敢吭声儿猫客厅另一边收拾，余光时不时瞟眼我妈，她没哭…
静了得有10多分钟吧，她冷冷一句‘必须戴套’就回屋休息了”。
以下均为短短本人提供的可公开照片
接下来的三天，短短总以加班做方案为由，熬过爸妈的入眠时段才敢偷偷进家门。
原因很简单，一来摸不透“知晓自己真实身份”的妈妈想法，二来不敢面对“从妈妈那里听说”的爸爸。
“躲”了小半个月后，迎来“全家人不见面不合理”的十一假期。果真，三人聚齐第一件事，就是爸妈就出柜事件表态。
但结果却是短短口中的“六月天儿飘大雪”，忒想不到。
（我们认为以下为大致含义复述，但短短自信一字不差，因为他说永生难忘）
“人一辈子也就几十年，我不会太跟你较劲。但如果你不注意安全健康，我跟你没完。”
——by短爸
“打小我就跟你约法三章，一不谋财害命；二不碰黄赌毒，三懂感恩。你没踩底线。”
——by短妈
短短哭了…
一哭为爸妈的开明谅解而感动；
二哭则是懊恼为何不早些主动出柜。毕竟补办护照修包赔妈妈古董茶具blablabla着实劳神又费钱。
嘉人：儿子出柜后您有哪些心态或想法上的转变？
短爸：我和他妈搬出去住了，我们自个儿的家留给他（短短）住现在。出发点是不想他谈对象就不着家，他工作又忙，实在想他了还能回家“逮”他。
短妈：提起教育行业特别多人觉得“古板刻条”，但我真挺“靠前”的。我给他（短短）约法三章的前两条，汇总起来就是“不伤害别人，不伤害自己”。
在这个底线内你说你有多小众多不被别人理解的个人审美喜好甚至我们今天聊的性取向，在我看来真得无伤大雅。
嘉人：意思是“没伤害到别人”也包含您？
短妈：我和他爸都没觉得被伤害。你觉得伤害点在哪？
嘉人：大多数人认同的“无法传宗接代”
短妈：传宗接代，搁古代说难听了就是种制度，你必须生，不生老辈儿不认你。但如今什么年代，它早不该是“不完成就被说道甚至被讲伤害”的存在了。
催子女要孩子，虽然我们老辈很需要，但是让子女倍感压力没幸福感，就划不来，背道而驰了。所以即便他（短短）喜欢女生，我也不会催，他想要就生。
嘉人：帮你出柜的那位前任还有联络么？
短短：你绝对想不到，他是我历任里唯一分手还互留微信到现在的。还会偶尔点赞留言，像个老朋友。
短妈：他俩在一起小五年，经常装作好朋友来家里吃饭打牌，觉得孩子挺好我也加了微信留了电话。到现在吧，逢年过节过生日母亲节他（短短前任）还是会给我发祝福信息。
嘉人：“出柜门”后还觉得他（短短前任）好么？
短妈：那事儿（出柜）刚出，他（短短）特“恨”，觉得对方的自私毁了我们家，叫我也一起删光联络方式。
我就说还记得约法三章的“懂感恩”么，这辈子与你接触的每个人，甭管对你好的还是伤害你的，你都该感谢。
因为你总能因对方学到些什么。我尤为看重人与人之间的“情”，这也是我特别要求他（短短）能懂、能学会的一点。
嘉人：出柜有影响母子的感情么？
短短：我觉得没有诶。现在我还是会跟家庭群关心他们（爸妈）啊、分享自己近况啊、请他们吃饭啊。我也会带男友给他们“审”，但好在他们（爸妈）表情管理还算过关，也没问什么太敏感太尴尬的话题，都蛮好。
短妈：不然我塞进肚子重生一次？哈哈没有。甭管闲贫还是日常关心都照旧，各种节日礼物也没见少。
嘉人：送妈妈/妈妈收到的最印象深刻的礼物？
短短：（看向妈妈）一起说吧？
短妈：哈哈哈哈哈哈三二一
俩人：出柜
短妈：对，三年前我生日当晚吃饭回家，给我“整”这出，至今难忘。
嘉人：那阿姨今年母亲节最想收到的礼物是什么？
短妈：想听我说陪伴对吧哈哈。不，我要v*****t面霜眼霜精华面膜全套，他做美容（行业）的，容易搞。
短妈：刚才那段不能写对吧（阿姨我们并没删），给你点能发的素材。一个是在时间允许的条件下，多陪陪我们和他姥姥；
再来就是让我们包括他自己时刻能感受到幸福和爱，我现在就能特别敞亮说一句“谢天谢地，我儿子终于出柜了，终于能抛掉负担好好享受生活了”。
嘉人：想给打算出柜的子女/面临子女出柜父母什么建议？
短短：每每听到身边儿出柜失败的例子，就又感动又感谢爸妈的开明和理解。如果你不确定自己是“会幸运”的那个，还是30000000思而后行吧。
短爸：我接受他（短短）出柜，不代表我要宣扬鼓吹这种行为。每个家庭的生活背景、经历过的文化教育、甚至父母的处事风格性格特点等等太多因素不同了，不能同一而语。
短妈：赞同（短爸的观点）。我是觉得尊重子女的喜好，让他们敢于表达，敢于做自己，着实是为人父母的必修之课。我苛责你约束你，咱俩谁都不痛快。
人生就这么长，让彼此都好好享受开心和幸福吧。
12年间，每一个母亲节我都很煎熬
这是她独自度过的第12个母亲节了。
小雷母亲（化名）以前是单位广播站的行政文员，非正式编制的临时工岗。12年前儿子出事后的第二年她就自动辞职了。
“同情的眼神和窸窸窣窣的小声议论声都不能忍受。好强了一辈子，在唯一的孩子身上输得彻彻底底。”
小雷母亲至今不能理解自己的教育具体是哪里出了问题。
由风风火火、不服输的体面人变成了窸窸窣窣的同情和议论对象。
儿子上大一回来的暑假，前两天一家人还给过了生日，儿子说想要一台电脑5000块，我那时工资每月3000。说看看考虑下。晚上就传来消息：小雷被抓了说是杀了人。
“晴天霹雳，完全是懵的状态。”
电影《何以为家》剧照
后来警察来家里调查，起初法院是判定蓄意杀人—死缓，而后上诉改判为酒后过失从轻量刑：最终15年。
后来才知道，小雷一直有赌钱的习惯，以前高中时候偶尔跟同学打牌，母亲也没在意。后来大学玩得更大，跟好多同学和以前的朋友借了钱，零零总总有3万多。
回来跟以前同学的朋友见面沟通，也是债主之一。两人酒后起了冲突，小雷就抄起携带的钢板给了对方几下......
电影《何以为家》剧照
是我的教育失职，以为让他过上体面舒服的日子就足够了。
小雷母亲是非正式公务员岗位，其实是签合同的临时工。所以待遇福利照正式岗的同事差了一半有余，因此也格外好强，事事都要做在别人前头去。
丈夫也是体力临时工，懦弱老实，万事都听老婆的，虽然经济水平很一般，但是胜在家庭还算和睦。
电视剧《我们与恶的距离》剧照
丈夫其实也有打牌打麻将的习惯，因为打得不大，丈夫也不烟不酒没其他爱好，而且丈夫常年外出做工，小雷母亲也就任他去了。
回看小雷一家的生活场景，母亲忙里忙外，父亲节日时偶尔出现，近乎是一个“隐性单身家庭”。
家庭结构完全是：丧偶式育儿和保姆式妻子。母亲也经常说父亲：时间陪伴和精神陪伴一个也没做到。如今自己也“丧失”立场职责对方了。
她永远难以忘记父亲说的：
“你都做到了，做到把好好的儿子送进了监狱”。
如今二人在儿子服刑的12年间，沉默地偿还着连同被害人方的赔偿费和儿子的欠债。兼做3份工，卖了老家的房子，晚上还在夜市摆摊，已经肃清了26万余。
当妈后，我的生命中最重要的只有孩子。
在重刑犯监房里，会不会受欺负啊；
8人一间，15平的面积能睡好么；
他小时候就没干过什么活，服装车间的活计做得来么；
能吃饱么，有人和他说话聊天么；
他上次见面黑瘦了，这回好像胖点；
他出来时候就35了要怎么办啊；
.......
12年探视288次，小雷母亲从未缺席过每月一次的接见机会。
探视时间只在周一到周五。最近几年新规定：探视需要用直系亲属证明关系办理的接见卡，一年内有效。
有一次自己太忙忘带，路途遥远急得当场大哭，探视间的工作人员查了历史记录，终于破例让她进去。
从第③监狱进门安检到探视区的路程，是她走过最长的10分钟。
仔仔细细的安检后，进入狭长潮湿又肃静的走廊，高高的小小的窗户，隔20米就打开一座一模一样的铁们，层层禁闭，让人喘不过气。
怕儿子想不开，每月一次的探视风雨无阻，绝无缺席。点头哈腰送礼物无数，也仅仅换来了每次跟儿子多待个五分钟。
“吃得怎么样，冷么热么，干活累么......你要好好的，争取减刑早点出来”，到最后变成了复读机式的叮嘱。
母亲节这个时候，外面铺天盖地的好像就在提醒自己是个多么失败的妈。
小雷母亲说，有时候在想，是不是出生就是“原罪”。
儿子出事前，吵架的时候曾经指责我，说我并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来。”
“可是要怎么征求他的同意呢，当时明明是带着满腹的爱才生下他的！”
2014年，小雷服刑的监狱举办了
“心系高墙，共创和谐”—家属零距离会面活动
记忆最深刻的一个“母亲节”，儿子给自己梳了头。
鉴于小雷母亲积极高频地参加探视，2014年她被监狱邀请参加“心系高墙，共创和谐”—服刑者与家人零距离接触活动。
入狱6年第一次触摸到真实的儿子，长达半天的活动，带着母亲参观监狱的生活区、住宿区，劳动区、美术书法室，乒乓球室......看所有服刑人员联合表演节目。
儿子终于解下手铐，零距离和母亲一起吃饭，说出了“对不起”，给母亲梳头，表演自己从小学习的萨克斯风，母亲五味陈杂，泪流满面......
儿子唯一要求母亲带过的物品：自己一直学习的萨克斯
现今小雷因表现良好，服刑期由15减至12年，已经申请成功明年提前出狱了。
嘉人：你有没有后悔过生孩子？
小雷母亲：说实在，负债累累、失业、打官司、被人戳脊梁骨的时候......有几个时刻这句话就在心上闪过的，但是这个是我的选择。
作为人生的一部分，作为母亲我不觉得后悔。
嘉人：明年小雷出狱了，现在对未来有什么规划？
小雷母亲：我的孩子在监狱里也一直遵守纪律，在服装车间和机修车间接受培训。
他出来32岁了，我和他父亲也都年过60了，但是我们会陪着他一起重新找工作，一起逐渐适应社会。这是我们的责任，也是他的。
《奇迹男孩》电影剧照
嘉人：小雷出来后您第一件事想做什么？
小雷母亲：对他造成的伤害，我和他父亲始终如鲠在喉。一直在尽力弥补，对受害人家属造成的痛苦感到万分的抱歉与愧疚。
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带着小雷去道歉，这是他应该承受的。
做一顿他最爱吃的三鲜水饺，以前他说想吃，但是监狱规定吃食都不许带入。
下次走的时候，告诉我一声
贝贝（小名）自杀那天，妈妈哭着对身边的姊妹说，他太不孝了。
去年，贝贝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15岁的花样年纪，人生轨迹逐渐清晰的时候，他选择了终止这一切。
（贝贝妈供图）
午后休息时间，在学校的楼顶，他在手机屏幕上敲下了最后一个句号，让自己的生命也从此画上了句号。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会发生在他身上，他是那么懂事又乖巧的孩子。”事故发生后的那段时间，贝贝妈对来安慰她的姊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日剧《十二个想自杀的孩子》体验展
的确，贝贝是所有亲戚们眼中的“别人家的孩子”。从小学习成绩就没出过校里的前五，日常爱好就是看书、画画，特别文艺的一男孩儿。就是性格属于特内向的那种，小学时候表现最为明显。
“那时候，我跟他爸爸经常变着法的‘逼’着他出去玩，哪怕下楼去小卖铺买个零食也好，就不想他总待在自己房间。”
也是担心因为贝贝性格的关系，导致他心理上的某些障碍，“五六年级的时候就带他去看过心理医生”。
那时候被心理医生诊断为轻微抑郁，但医生也说，这种程度的抑郁症其实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其实不必太担心，稍微注意与孩子的沟通交流就好。
“我跟他爸爸其实是特别担心的，因为贝贝性格真的是太内向了。”考高中那会儿，学习压力太大，他们就让贝贝休学在家复习，贝贝爸还专门离职在家陪读。
他们前前后后给贝贝报了绘画班、奥数班、书法班、钢琴班……“其实也不是想他就能学成什么样子，就是想他多与其他小朋友多接触接触。”
因为性格内向，贝贝从小学到高中，身边几乎没有真正的可以玩儿的朋友，他倒也习惯自己独来独往。
但也许是因为他会觉得身边的伙伴都太无趣，相比于去跟他们混着玩，还不如自己多解一道奥数题呢。
“别看他个子瘦小，戴着眼镜，一直是小孩儿模样，但他心理其实比同龄孩子都成熟，这点我跟他爸爸都感觉得到。”
看到新闻上某某某割腕自杀的报道，“他还会跟他爸爸说‘这人真无聊，自杀都这么没创意，我以后死的时候一定得酷一点。’”
那时候，贝贝也就上小学。“我跟他爸爸当时都没在意，就当玩笑话听完就完事儿了。”
谁曾想到几年后，这种事儿还真的发生在了自己孩子身上。
“他走的那天，没有任何征兆，就只是中午在单位收到了一条很奇怪的短信，看到也没想太多。下午就接到了学校的紧急电话，才知道出事儿了。”
“爸爸/妈妈，我想我终于可以自由了。”
就这简单的十二个字，是贝贝留给爸爸妈妈的所有。
直到现在，他们也没有去追究学校的任何责任，没有去联系任何一个相关的老师或者同学。“他爸爸觉得既然孩子想离开，我们就不要再去打扰了，究其原因还有什么意义呢。”
出事之后的两个月，贝贝的妈妈伤心过度，经常拿工作来麻木自己，本就极为瘦弱的她几次在办公室突然昏倒。
贝贝爸劝她休假一段时间再说，“我休假干嘛啊，我不想在家呆着，冰冷冰冷的。”
嘉人：想对离开的孩子说什么？
贝贝妈：如果是去年那个时候，我会对他说，“生你有何用？说离开就离开”现在嘛，“下次走之前是否给妈妈一次机会跟我谈谈，看看妈妈能再为你做点什么。”
嘉人：有没有后悔过生孩子？
贝贝妈：怎么会后悔呢，每一个做妈妈的不管多难多累，都不会有后悔这一说的，你做了妈妈就知道了。
《何以为家》电影截图
嘉人：你想对患有抑郁症孩子的父母说些什么？
贝贝妈：多和孩子聊聊，多关注孩子都在看什么玩什么。
嘉人：在今天这个节日里，你会有很多感触吗？
贝贝妈：会有，但更多是会想念我的妈妈。（对贝贝呢）对于他，不太敢想了。
我不后悔生孩子，但是以后也不会再生了。
无数个在曲折荆棘的人生困道上淬炼挣扎的成年人，被生活生生磨成悍将。跟妈妈的关系各个阶段也不尽相同。
妈妈，我爱你，恨你，远离你。
最后变成了你。
最终才发现，原来最爱也是你。
年纪渐长，妈妈这个词。
只是叫一叫，也触动心弦。
心中的风雨来了，我只躲到你的心里。
你心中的世界塌了，现在让我来为你撑盏明灯。
神不是无处不在的，所以创造了母亲。
希望天下所有的母亲，在今天都可以收获孩子的陪伴。
也希望所有的孩子们，都学会表达爱的方式与能力。
亲爱的妈妈，母亲节快乐。
玫瑰，与荆棘齐居
蝴蝶，与坦克并存
所有的母亲
都值得最热切的表白